墙上的画框里装裱着郑碧红近十年接受采访的报纸，她说她的偶像是可可·香奈儿，崇拜她追求自由与独立，坚持自我风格。如今再与郑碧红聊起，她说她有了更多的游历和阅读，香奈儿并非她理想中完美，即使在欧洲，也不为时尚界所有人推崇。但是不重要了，即使不能为所有人青睐，却能以独有的姿态令自己、令一群追随者心悦诚服。

13年前，她是杭城较早一批的“定制人”，见证了这个行业从冷清萧条到今日的旺盛蓬勃，也在这一过程中找到了更为恒久的梦想：“确实辛苦，年轻时觉得未来可以慢慢放手给年轻人去做，现在倒觉得：即使做到70岁又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
1“那就一辈子小众好了！”

郑碧红的发型有些慵懒，她身着藏青色毛线衫，内搭一件米白色的羊毛连衣裙，耳环、项链、戒指皆是精心搭配：“师范毕业后我在老家做小学老师，觉得一辈子不能就这样平淡庸碌，因为喜欢画画、裁剪，就又参加了一次高考——志愿是服装专业。”她说话语调绵软，不似舟山海岛女子的“豪放”。

这次毕业后她进入了服装公司，如大多职场新人一般有很多设计激情，却一次次因老板个人喜好而受了挫败。在2003年，钱柜KTV——郑碧红至今记得这一重要的转折契机，她穿了一件自制的红色对襟棉袄，恰巧那时唐装极为流行，友人眼前一亮，也想让她为自己做一套。虽然可能只是一句随口调侃，却让郑碧红动了做独立品牌的心思。

“定制”——13年前，这个词对于杭州人而言是陌生的，裁缝铺都鲜有人光顾，更何况工时更长、价格更高的定制？“客人不多，有些人甚至是对‘定制’好奇，专门来看我怎么画设计图。”郑碧红笑言，“熟客大多是想要和别人穿得不一样的年轻女孩，她们也给我泼冷水：‘定制’在杭州就是一条羊肠小道，既然是设计出众，那为何不量化生产？”

“我还真没动过量产的念头，”她说：“我是摩羯座，希望在可控范围内把工艺细节做到最精，如果这样的代价是小众，那就做一辈子小众好了。”

2

服装定制好像“庖丁解牛”

郑碧红曾与合伙人开过一间“浮夸”的定制工作室——300平方米的店面还配有T台，用料是近2000元1米的面料，还需承担每个月16万元的房租——“从早到晚都在为了生计拼命接单，却发现解决不了的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。”

郑碧红说她那时没少被客人骂，明明是量体裁衣，为什么上身之后不平整、没气质，甚至歪歪斜斜。苦闷之时，她恰巧得到了赴日学习的机会，“我还是不适合做一个纯粹的商人。”本着提升技艺的目的，她开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学习经历。

“老师告诉我们：服装就是身体的软建筑。”她说，“优秀的建筑是钢筋水泥在当前地质搭建的分毫不差的构造；服装同理，不同的面料有不同的缩水度、支撑力、扩张度，每个人的脸型、锁骨高低、胸锁乳突肌发达程度、站姿也是截然不同。”

定制——就是要抛弃流水线上“袖口放三公分”这种约定俗成的习惯，更好地还原人体特质。

“好像庖丁解牛，人体在我眼中就是一块块的构造，高低肩、大小胸、站立时驼背还是挺拔这些差别也要格外兼顾。举个例子，我会要求顾客在试衣与穿成衣时穿同一款内衣，否则会因内衣厚度、聚胸程度影响最终效果。”

最近，她正在为一支杭州女子乐队定制旗袍：“她们会在G20峰会期间表演，我更偏向白色旗袍，清丽素雅，很有江南风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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攀登珠峰：享受“绝处逢生”的成就感

郑碧红说自己不是热络的性格，从事服务行业也并非她所擅长：“我从来不看韩剧，倒是偏爱‘重口’影视剧。之前迷恋《犯罪心理学》，很喜欢在紧张的情绪中迎来故事高潮的心理过程，这非常解压。”

她说得有些悬乎，也和她恬淡的性格显得矛盾，“我是‘都市暴走族’，还攀登过珠峰呢。”

那是2003年，郑碧红正处于事业的迷茫期，一时兴起便报名参加了网友组织的西藏行。“车子停在珠峰海拔5000米位置，我们需要攀登的垂直距离不过300米，寒冷、缺氧、路滑，每一步几乎都是挪动。”郑碧红回忆道，“大本营明明就在眼前，但怎么走都是那样的距离，四周一片白茫茫，除了喘气声你什么都听不到，目标像一场海市蜃楼的梦境，这样的感觉是最绝望的。”

在这之后，她却突然爱上了这样“绝处逢生”的感受，十里琅珰、清凉峰、徽杭古道……她独独偏爱崎岖险峻的道路，“在体力透支的边缘依靠意志力迈到终点，我喜欢这种成就感！”

登山如同走一场人生，总有太多难以坚持的时刻：“客人突然取消订单、无端找茬、设计图翻来覆去地修改还是不如意……有时下一秒就要窒息，这时就安慰自己再撑一下，苦日子明天就到头了！”郑碧红笑得很豁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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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周末开设服装课

让初学者为自己做衣服

摩羯座=工作狂——郑碧红表示赞同，手头上这本A4大小牛皮本在两年内绘制了数百位客人的设计稿，工作时间不固定让她被自己的法国丈夫称为“Ghost Mama”——像“幽灵”一样，才回家一会就又消失不见了。

“丈夫从事的是绿色能源工作，他总是数落我就是在浪费资源，”郑碧红笑着说，“我很幸运丈夫能充分理解我，女儿今年三岁，我总是心心念念要多照顾她一会，却又不自觉工作到很晚，幸好有我的丈夫在陪伴孩子；他每次回欧洲，也会为我带很多时尚、秀场相关的视频图文资料。”

如今，她还利用周末开设了服装课，为那些想要自己做衣服却无基础经验的爱好者所设：“大概是做过老师的关系吧，总是特别迫切地希望将美好的事物分享给更多人。”

可以发现的是，私人定制如今已渗入杭州人的时尚生活，“这是最好的年代。”郑碧红对此很是坦然，“曾经我有个中意的学生，以为他可以成为我最优质的助手，但他还是去单干了。当时我很难过，但确实可以理解，我们都是在做自己钟爱之事，沿着坚持的路走下去。”